銀月下的妖精閣

04

再次睜開雙眼，眼前的是陌生的環境和公爵不滿的臉。

「妳醒了嗎？我不是說我這裡不是幼兒園嗎？」

嘴巴上抱怨歸抱怨，公爵還是將我從床上扶起，在我的背後塞了一顆枕頭墊背，還倒了一杯溫開水給我。

溫熱的水流過乾渴喉嚨的感覺相當舒服，我小口小口的啜飲著，腦袋感覺有些遲鈍，我還記得我是因為身體不知為何越來越沈重，最後失去意識的。

見我一臉疑惑，公爵便指指一旁的床，我這才發現那個黑髮男孩正在我隔壁的床上熟睡著，從外表上來看已經被人適當地整理過，臉部乾淨，受傷的地方已經被人包紮好。

公爵拉了一張椅子在床旁邊坐下，雙手環抱著胸等著我開口說話。

「我⋯⋯對不起，我給您添麻煩了。」

不知道該對公爵說什麼好，我先老老實實地先道歉。

「我不是要妳道歉……」公爵抹把臉，又是嘆氣，相當無奈卻耐著性子跟我解釋後續發生的事情：「神殿那小子跟我說妳的神聖力是聖女級別的，希望讓妳留在神殿服務。」

聽到公爵轉述檢測神聖力的結果，我內心有點五味雜陳。

聖女是眾人仰慕的對象、是神殿的精神象徵，擁有像聖女一樣的神聖力本應是個值得高興的一件事，但神聖力對我到目前為止的人生來說，只是讓我的傷口癒合快速的力量，我也不知道其他用法。

「但我跟神殿那小子說妳是被派來我這裡的，我的確也需要一個聖女。」出乎意料之外，公爵將選擇權交予我手上；「妳自己做選擇，想要留在我這邊，還是到神殿去，隨便妳。」

從昨天開始我就相當意外，公爵大人會尊重我的選擇，會詢問我的意見或想法。

過去到現在，伯爵夫婦都跟我說讓我住在家裡是天大的恩惠，所以我什麼都不用想，只需要聽他們的話就好。

因為，我是一個沒用的私生子。

不過，要是有機會的話——

「我想成為一個被人需要的人。」

如果有機會的話，我也希望自己不再被稱為沒用的私生子，能夠使用自己的力量幫助他人。

公爵難得地露出笑容，他用手胡亂地揉著我的頭：「那妳現在要學的東西可多了，妳現在幾歲？」

我縮了縮身子，被人碰觸的感覺挺好的，心頭有些癢癢的。

「我十二歲。」

「嘖，妳這個樣子說是八歲我也信，」公爵咋舌，上下打量著我：「妳如果想當有用的人，先待在這裡好好學習，我們再來看看妳有沒有能力到前線去，妳至少要先學會控制妳的力量，才有辦法到戰場上。」

我以點頭表示同意，到現在才詢問最重要的一個問題：「那個……公爵大人，這裡是哪裡？」

「還能是哪裡？」公爵咧嘴一笑：「這裡是我的府邸。」

在那之後，我在里爾曼公爵的府邸住了下來，我得到一間專屬的房間，房間過分的大，大到要在裡面跑步都沒有問題。

躺在床上整整三天，我才得到醫生的允許外出到庭院活動，待在我身旁的女僕姊姊每天的任務就是把我餵得飽飽的，拜此所賜，這幾天是我人生中最懶散的幾天。

約瑟芬在我醒來的隔天也有來探望我，一臉惋惜的說希望我到神殿服務，但他也答應成為我的老師教導我如何控制神聖力，目前每三天會來宅邸替我上課。

一個星期過去，黑髮男孩終於從睡夢中甦醒，他自稱為「黑貓」，沒有姓氏，他說直接喊他黑貓即可。

黑到發亮的短髮，金黃色的眼睛，的確會讓人聯想到蟄伏在黑暗中的黑貓。

他並沒有明確告訴我他出生的家族，沒有說他是從哪裡來，只說現在在傭兵團打下手，這次傭兵團要他到神殿裡偷藥品，結果他在神殿裡迷路，最後才倒在我發現他的地方。

據約瑟芬所說，他最後在神殿的地下室找到我們，但不論是公爵大人也好、約瑟芬也好，沒有人來詢問或責怪我們為什麼跑到那裡去。

「公爵大人怎麼說？」

「他說……我有一點神聖力，劍術基礎還不錯，已經有一個小丫頭不差多照顧一個小鬼頭，所以問我要不要留在這裡接受訓練，如果可以訓練出不歸屬神殿的聖女跟聖騎士對他幫助很大，我最後決定留下來了。」

「對，多照顧一個小鬼頭跟兩個小鬼頭差不了多少。」

不知道何時進入房間公爵大人插入談話，他兩手分別把我們兩個小孩拎起。

不知道是我們兩個太小隻、還是經常在前線打滾的公爵大人太強壯，總之，他輕輕鬆鬆地像提行李般往外走。

「總之，在丟你們兩個去訓練之前，我要先帶你們去洗澡後吃飯，對自己身體好一點，小鬼頭們！」

跟在伯爵家不同，女僕姊姊們看到我就想塞東西給我吃，每天都想在我頭上綁上五顏六色的緞帶，女僕姊姊們總說主人沒有夫人也沒有小姐可以服侍，少了幫人打扮的樂趣。

我的出現好像給他們很多快樂，相較總是嫌惡我的伯爵家女僕，公爵家的女僕姊姊總是對我笑的很開心，沒有厭惡或唾棄的眼神，永遠都是笑容滿面的照顧我。

就算我總是被公爵像是拎行李般帶著走，也比在伯爵家被伯爵夫婦打罵開心。

現在的生活幸福的像是一場夢一般。

希望這場夢永遠不要有醒來的一天。